在三道岭的戈壁滩上追火车,从黎明破晓走到繁星满天。饿了有背包里的囊饼子,渴了来口大乌苏,日间道旁等蒸爷往来,夜幕降临看机车回巢,搭大车师傅的车回镇上,来盘热气腾腾的拌面加面再加面,然后继续第二天的乐此不疲。
但愿这里永远是蒸汽的天堂。
在第一篇里大概说了说三道岭上的人情冷暖,本想奔着写实的方向,最后还是写成了拖拖踏踏的流水账,废话不多说了。
我们是来追火车的。
三道岭的“东坑”与“西坑”两座露天煤矿属于潞新公司露天矿公司。数年前,西坑有着更为壮观的蒸汽机车群和线路分布。但随着两座坑煤矿资源的逐渐枯竭,西坑率先弃用铁运,拆除了线路,改为汽运。曾经西剥离的盛况再难重现。
·在黎明出发
在野外拍摄的过程中,若是没有租车,那么大部分行程将通过步行或是打车解决。而既不会开车又没钱坐车的我只能纯靠双腿。但在几天时间里,几乎没有花钱在交通上。
早上的七点钟,这一天旅店的老板不用去上班,所以也就没有顺风车可搭。做好最必要的保暖就上路了。
在新疆有一点好处,就是你一旦适应了口里的作息,就基本不用担心会起晚。七点钟的三道岭,天还没有亮,镇上的主干道也是罕有车经过。就在这样的清晨里,一路向下走过去。
从镇上走到坑下差不多要半个小时,在昏暗的光线下,走到东剥离,沿着轨道一路磕磕绊绊,也要半个小时。行在路上,慢慢地看着满天繁星暗了下去,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黄色的光晕。
走过东剥离的道口时,恰好由坑下返回东剥离的通勤单机驶过,蒸爷驶过留下长长的烟迹,道口旁小心火车的标识。正如罗大师所说,颇有美国西部的既视感。
东剥离站,是东坑部分机车的整备场。说白了,就是火车吃饭,喝水,休憩的地方。每个早晨和晚上的九点半,东坑仅存的四台机车都要汇集于此,大车们进行交班,机车也进行短暂的休整。试想若是在前些年,傍晚清晨,数十台蒸爷纷纷汇集于此,那样的场景该有多壮观。
尽管数十台蒸爷“开会”的场景无法重现,仅存的几台齐聚东剥离的场景依旧震撼。
在抵达东剥离之后,天也慢慢地亮了起来。在寻找构思时,忽然发现东边升起的朝阳从蒸爷部件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发出了耀眼的星芒。按下快门,拍下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而重重蒸汽,也在朝阳的映照下焕发出了光彩。
三道岭煤矿早前同时拥有上游,建设两种蒸汽机车。如今的三道岭,上游已经被完全淘汰。而仅剩下的几台蒸爷,四台在东坑范围进行运输作业。剩下的三台在南站进行调车作业任务。三道岭所使用的是建设“B型”的蒸爷,他们主要用于调车作业以及厂矿地区小运转。
此外,潞新公司还拥有两台东风8b,承担南站-柳树泉区间的牵引任务。由于坑下线路质量较差所造成的轴重限制,芭比们下不了坑。这也是蒸爷们一直没有被内燃所取代的原因之一。
(清晨在南站“吃饭”的蒸爷)
·坑下的世界
东坑至今仍在运行的蒸汽货列需要将坑下的矿石运至选煤厂或者另一处地点,满载着煤矿石的货列究竟要何去何从视煤的质量。
这就是从八二站驶出的列车。机车在这里需要进行爬升,留下的浓重烟雾也说明了老迈的蒸爷所带来的污染。
如今,在坑口站到八二站之间共有两股线路,按照双线运行。在一列列车将矿石卸完之后,沿内侧轨道退回至坑下,等待八二站内列车满载开出,开放信号与道岔,列车推入站内,装满矿石,开启下一个循环。
如今,面对着不断下滑的煤矿产量,四台蒸爷的运用也显得有条不紊。时不时还会有一台跑出去帮机修厂干干活。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这难得一见的蒸汽吊车,它和蒸爷一样依靠蒸汽提供的能量,而它则是完成吊臂的旋转,升降。而这台最后的蒸汽吊车仅存的用途,就是将废弃车底的转向架吊至轨道两侧放置。
由于坑下的地形,从坑口站到八二站几乎一路下坡。所以返回的空车行驶在这一段过程中无需加速便可一路行至坑下。相反,坑下满载矿石的列车则需要使出最大的力气跑上去,然后将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驶出八二站的列车)
·雪山下的徜徉
三道岭矿区毗邻东天山,在天空晴好的时间里,就可在坑口望见以雪山为背景为背景的蒸爷。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在新疆才能得见。
三道岭现存的工矿铁路穿越了煤矿深处,工业企业,已经消逝的南泉居住区。虽然铁轨上跑的并不是客运,但它的存在将三种景观串联在一起,呈现了三道岭极为宝贵的人文价值。
(驶出机修厂站的蒸爷)
(去往选煤厂站方向的蒸爷穿越南泉的废弃居民楼,日薄西山的蒸爷和破败的居民楼所呈现的时代感给人带来恍如隔世的穿越感)
(穿过南泉道口的建设8197)
·三道岭之夜 戈壁滩上奔跑·南泉夜下摘星
从选煤厂走起,一路看着夕阳西下。日间刺烈的阳光在这时变得柔和,在夕阳的投射下,驶过的蒸爷再一次呈现了不同的色彩。
(从选煤厂折返坑下的空车底,蒸爷驶过留下了长长的烟迹)
在天色昏暗下来时,颇为壮观的一幕就是看蒸汽“喷火”。蒸汽烟雾中所混杂的灰烬白天并不可见,而在夜晚,蒸爷喷出的火光着实壮观。由于设备的暗光表现并不好,没能记录下这颇为壮观的一刻。对于摄影而言,当然是个遗憾;但作为一种热爱,能得一见,已然无憾。
西北的夜晚,天空通透如洗。走到东剥离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四台蒸爷陆续从坑下,选煤厂回到东剥离的站场,等待大车交班。
交班的时间是八点半,但一般大车们在七点半左右就回到了东剥离。一天的工作机械而重复,往来坑下坑上。这样的工作也许在我们看来颇为向往,但在这样的重复中,这样的日子变得平淡而乏味,却也显得安逸。
太阳一落,室外的温度下降到零下十几度。等待交班的大车看外面冷得很,便邀我上车取暖。
车上车下,冷暖两隔。
锅炉所散发出的巨大热量冲淡了车外的寒冷。
登上蒸爷后大车虽无法理解我狂热的追逐,但看我与他儿子年龄相仿,不放心我步行走回镇上,便托人搭车送我回了镇上。
而至今我还不知道大车的名姓,乌黑的面庞也淹没在三道岭的黑夜里无法记起。
我们约好九点钟见面返回镇上,便下了车开始拍摄。这时,四台蒸爷已经全部回到了东剥离等待交班。
蒸爷的烟雾在两组全向照明灯的照射下变得不再暗淡。
(会飞的蒸爷)
远赴三道岭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圆去年在白银夜景的遗憾。但当按下快门,看到成片时,是难以言表的兴奋和感动,热泪盈眶。一天的寒冷和疲惫也值了。
在无尽的黑夜
所有都快要毁灭
至少我还有梦
也为你而感动
到达三道岭的时候,已经过了众多摄影爱好者们蜂拥而来的时候了。这是属于一个人的三道岭,不用担心人头攒动带来的违和,也不用但心轰鸣和汽笛声被人声淹没。
四天时间里,从日出到日奔跑在戈壁滩上,饿了有背包里的囊饼子,渴了来口大乌苏,日间道旁等蒸爷往来,夜幕降临看机车回巢,搭大车师傅的车回镇上,来盘热气腾腾的拌面加面再加面,然后继续第二天的乐此不疲。
一直觉得,作为狂热的”爱好者“而言,和众多的摄影爱好者相比,面对蒸汽机车这个庞然大物,每次的快门按下都有着不同的视角与构思。设备贵贱和经验深浅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每一张照片里都是难以割舍的火车情结。
是啊,我们是来追火车的。
火车像人
人像火车
他们都是有温度的